〈十二蓮花〉與〈牛犁歌〉的流變

881中的十二蓮花

〈十二蓮花〉
第一　可憐囉蓮花　出生風塵昧快活
淒慘落泊就是我　做牛做馬也得拖

第二　可憐蓮花酸　苦命蓮花心頭酸
後母不為咱打算　想要嫁人也久長
(可憐呀蓮花呀　實在可憐代)

第三　可憐蓮花姐　壞命做工到半暝
頭燒目暈那是病　破病也得去賺錢

第四　可憐蓮花代　好壞人客阮招待
十分招待嫌阮壞　要打要罵又要塞
(可憐呀蓮花呀　實在可憐代)

第五　可憐蓮花種　有人實在無同情
也無外多錢阮用　要打要罵又要種

第六　可憐蓮花城　流落歡場歹名聲
後母愛錢無愛仔　迫到阮呀無路行
(可憐呀蓮花呀實在可憐代)

第七　可憐蓮花紅　阮是可憐歹命人
後母當阮不是人　害阮痛苦一世人

第八　可憐蓮花頭　流落歡場昧出頭
後母顧前無顧後　害阮暝日目屎流
(可憐呀蓮花呀實在可憐代)

第九　可憐蓮花時　做了這行已幾年
可憐家人無相見　阮嘛不知企叨位

第十可憐蓮花光　歸暝做工到天光
想到有厝唔湯返　終身再也難見光
(可憐呀蓮花呀實在可憐代)

十一　可憐蓮花怨　想到身世真哀怨
後母迫我做這款　越想心內越超煩

十二　蓮花無了時　墮落黑暗難見天
少年賺錢是一時　老來怎樣過日子
(可憐呀蓮花呀實在可憐代)

〈十二蓮花〉這首悲歌早在新加坡導演陳子謙的前一部電影《881：木瓜姊妹》中就已出現，他於2008年拍攝的電影《12蓮花》，將這首主旋律反覆12遍的長歌拆成12章節，成為劇中女主角「蓮花」生命的註腳。本片承繼《881：木瓜姊妹》的歌舞片風格，但卻是部大悲劇。也許是票房考量，還邀請了歌手孫燕姿客串演出並用福建話重唱主題曲〈十二蓮花〉。但這裡要討論的不是電影情節寓意或編導的手法，而是〈十二蓮花〉這首歌的流變。
〈十二蓮花〉的詞曲作者不詳，但肯定曲子不是新加坡原產，歌詞則應是星馬人士所作。就星馬歌台歌手所演唱的福建歌而言，其曲目大量採擷自台語流行歌曲、台灣民謠或歌仔戲曲。〈十二蓮花〉的曲調在台灣叫做〈牛犁歌〉，關於〈牛犁歌〉詞曲的流變有以下幾種說法：
1.明末清初，此曲也隨移民在台紮根，成為車鼓戲「牛犁陣」演出的主要曲調，同時也運用在歌仔戲中稱為「送哥調」。1925年廈門「雙珠鳳」戲班曾聘請台灣歌仔戲藝人到廈門傳授歌仔戲，而後閩南地區紛紛設立「歌仔館」，台灣的歌仔戲劇團也陸續前往大陸演出，歌仔戲自此風行閩南地區。〈牛犁歌〉的曲調也隨之傳播星馬。
這個說法意指〈牛犁歌〉是從唐山傳過來台灣的，但未交代明末清初先民所傳唱的歌名及源自何處？
2.送哥調：閩南地區同安縣的民歌，是三伯英台故事中英台送哥的曲調，傳入台灣後由台南文人許丙丁重新填詞，變成牛犁歌，節奏也由4/4拍變為較輕快的2/4拍。這個說法與台灣音樂學者的看法完全顛倒，一般認為應是先有車鼓小戲的牛犁歌，後來才有送哥調。
3.許芳源指出：「1960 年代台灣中南部鄉間開始流傳『駛犁歌舞』，其中所唱的曲子即為〈牛犁歌〉（Ode to the Yoke），〈牛犁歌〉是閩潮民歌小調，又稱〈牛犁陣〉或〈駛犁陣〉，原為農村閒暇之餘的傳唱小調，傳入台灣後，變成在農村流行的歌舞小戲。」
4.簡上仁指出：「台南縣境內的平埔西拉雅族，每年都有一次追念祖靈、祈求生活平安順利的「夜祭」儀式。而大內鄉頭社村的平埔族，通常在農曆十月十五日舉行夜祭祖先神「阿立祖」的活動。當晚，族人男女老幼聚集在「公廨」，以「牽曲」方式，唱十首祭歌來表示對祖先神的最高禮敬。而十首祭歌中的第一首，也正是發展成福佬系民謠「牛犁歌」（許丙丁編詞）的根源。」
簡上仁對〈牛犁歌〉的流變做了以下結論：「〈牛犁歌〉以平埔歌調為基礎，轉化成福佬系民謠，後來又增廣用途，成為配合載歌載舞的小曲；最後更發展為歌仔戲裡的曲牌─〈台南調〉，尤其當它應用在《山伯英台》時，則特稱之為〈送哥調〉。此調甚至在日治時代，隨著歌仔戲劇團到福建同安的演出，而流傳到中國大陸，更加拓廣其影響空間及生命力。」
〈牛犁歌〉的內容是農村夫婦之女與長工相戀，但老夫婦卻執意把女兒嫁給地主，即使作妾也勝於過窮日子。這是舊社會農民家庭的真實寫照，角色由一牛、一公、一婆、一地主、一長工與一旦組成，迎神賽會時，演員穿著農村傳統服裝，濃妝豔抹，透過駛犁、持鋤與挑籃等逗趣動作將故事戲劇化，成為遊行陣容或短劇表演。
車鼓旦插科打諢，唱著牛犁歌，用車鼓音樂伴奏，樂器有：殼仔弦、三弦、月琴、笛、嗩吶與四塊等，歌詞可即興改變，六龜地區所唱的歌詞如下：
頭戴竹笠遮日頭，手扶犁兄到水田頭，
奈噯唷仔，犁兄喂，日曝汗那流，大家著合力仔喂來打拼，
噯唷喂奈噯唷仔，犁兄喂，日頭汗那流，大家著打拼。
許丙丁為〈牛犁歌〉重新填詞，強調青年男女不辭辛苦，協力增產的情景，充滿快樂耕耘的爽朗風格，此曲伴奏以南管為主，北管為副。
一、頭戴竹笠喂遮日頭啊喂手牽哪犁兄喂行到水田頭